蜀山的晨雾带着山间特有的湿冷,缠绕在飞檐翘角间,给这座历经劫难的仙山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悲戚。云隐站在轻水的寝宫外,望着那扇紧闭的朱门,眉头拧成了一个结。门内,轻水已经这样不吃不喝地坐了三天,像一尊失了魂的玉像,任谁呼唤都毫无反应。
“轻水师妹,节哀顺变。”云隐对着门板低声道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,“江潇师弟若在天有灵,也不愿见你如此作践自己。以后蜀山就是你的依靠,我们都会护着你。”
门内没有任何回应,只有穿堂风掠过窗棂的呜咽,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。云隐叹了口气,转身离去。他还记得天尽头那一战前,江潇将轻水打晕塞到他怀里的模样——那时江潇的白衣已被血染红,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,眼神亮得惊人:“师兄,护住她,拜托了。”
如今江潇已逝,轻水成了这副模样,他这个做师兄的,怎能不揪心?
他请来的大夫们都摇头叹息,说轻水是忧伤过度,心脉郁结,若自己不愿走出来,便是仙丹也无用。云隐只能让人每日熬了参汤,一点点往她嘴里灌,可大多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,能咽下去的不过寥寥。
正思忖间,一名弟子匆匆跑来,玄色的道袍下摆沾着草屑,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:“启禀长老,大周国使团已至山门外,说是有要事求见。”
云隐的脸色“唰”地沉了下去。大周……他怎么忘了这茬。江潇在世时,蜀山与大周因这层翁婿关系结为联盟,赵大在南方能一路势如破竹,靠的便是蜀山在背后撑腰。可如今,轻水成了这副半昏迷的样子,他该如何向大周交代?
更让他忧心的是,蜀山经此一役,顶尖战力折损殆尽,江潇留下的那些护山大阵虽还在,却少了能完全催动的人。若是大周因此生了嫌隙,断了与赵大的联盟,南方战线必然崩溃,到时候蜀山腹背受敌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请他们去会客大殿稍候,我这就过去。”云隐整了整衣襟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无论如何,蜀山不能再乱了。
会客大殿的梁柱上,雕刻着蜀山历代祖师的法相,庄严肃穆。云隐走进殿时,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,手指轻抚过柱上的雕花,身形挺拔,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。
“范丞相大驾光临,蜀山有失远迎。”云隐拱手道,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。
那男子转过身,面容清癯,颔下留着三缕短须,眼神锐利如鹰,正是大周丞相范质。他对着云隐拱手还礼,笑容恰到好处:“云隐长老客气了,范质奉陛下之命而来,叨扰仙山,还望海涵。”
“丞相请坐。”云隐抬手示意,自己则在主位坐下,目光落在范质身后的几名随从身上——他们虽穿着常服,却个个腰杆笔直,步履沉稳,显然都是练家子。看来大周这次来,不仅是为了轻水。
侍女奉上香茗,茶香袅袅升起,却未能冲淡殿内的凝重。范质端起茶盏,轻轻吹了吹浮沫,开门见山:“云隐长老,想必您也知道,陛下对公主的安危日夜牵挂。如今驸马……仙逝的消息已经传开,蜀山内外不宁,陛下恳请您允许微臣带公主回大周,也好让她在亲人身边静养。”
果然是为了轻水。云隐心中暗道,手指在膝上轻轻叩着:“丞相的心意,蜀山领了。只是轻水师妹如今……情况不太好,怕是经不起长途跋涉。”
范质放下茶盏,茶盖与杯沿碰撞,发出清脆的一声响:“长老放心,陛下已备好最好的车马,沿途名医随行,定能护公主周全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压力,“再说,公主终究是大周的公主,总不能一直留在蜀山。”
云隐的眉头皱得更紧。他知道范质这话的分量——轻水是大周公主,江潇不在了,蜀山与大周的纽带便断了大半。若连轻水都被接走,这联盟怕是真